【懿乔】有关乔莹的七个秘密
是《求鱼》参本文解禁～赶个520末班车，祝懿乔情长缱绻，无论爱或恨。
另：《关于主催四处催staff解禁结果自己差点忘发的这件事！！》
*第一个秘密*
乔莹第一次遇见司马懿时十一岁，正是有一点儿懂事、却没有那么懂事的年纪：已明白家族的预言，无力承担的期许，能看懂族人眼里暗藏的失望；但也没有那么懂事，只诚惶诚恐地走在他们安排的道路上，用尽全力，不知为何步步是错，未来将通向何方。
她坐在院子的水塘旁，低头看红鲤穿过暗绿的水藻，在这一方浅水里不停地打转，于是额头抵住回廊的栏杆，后知后觉地落下一滴泪来。之后她瞒着族人选中塘中最漂亮的那一尾鱼，鱼身上有着鲜红的花纹，她在天还未亮时奔向大海，在擂鼓般的心跳中，如痴如醉地看鱼儿游向远方，仿佛自己也随着这条鱼儿一起，自由自在地奔向广袤的天地。
退潮时她又看见了那尾鱼，被海浪冲回，挣扎于沙滩浅洼。它死了，美丽的鳞片因过高的盐分而失去光泽，迎面翻出雪白的肚皮。族人听后笑出了泪花，他们说：“大小姐呀，小小池塘的鱼儿怎么能活在大海中呢？”
乔莹垂眉不语。她的第一次叛逃终结于这条小小的红鲤，仿佛有一部分自己也随它一同死去。
没过多久，司马懿出现在她的人生里，神情冷淡，带一点居高临下。他说：“我不会给出任何承诺，你自己决定，要不要跟我走。”
乔莹沉默着看他，青涩的眼中带一点茫然。然后司马懿叹了口气，似乎弯起了一点嘴角，像笑自己为难一位懵懂稚童。他认真地直视乔莹的眼，再度问：“你愿意吗？”
乔莹想，她怎会不愿意呢。尽管许多年后，世人口中，这场叛逃像是一次单方面的诱拐与欺骗，残忍无情的魏都军师，天真无邪的江郡少女，多么荒诞的组合，如羊入狼口。只有乔莹自己知道，当她握住司马懿的手、暖意熨帖地流向掌心时，她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那条在海中死去的鱼，它在大海里燃尽了最后一滴生命，死于从未见过的广袤无垠。
十一岁的乔莹心里清楚，一直都清楚。她愿做那样一尾鱼，为了这点难得的温暖与自由，哪怕下一秒就要死去，也甘之如饴。
*第二个秘密*
刚来魏都时，乔莹还没能适应陌生的环境。那时司马懿刚在曹操面前崭露头角，诸事繁杂，每晚披星戴月地回，不到天明便要赶去王宫。乔莹不敢惊扰他，于是什么都没说，深夜睁大双眼裹在被子里，直到听见司马懿归途的脚步，一颗心才能放心地坠下来。
二人甚少碰面，也很少交集，偶尔打了照面，更多时候，乔莹也只是怯怯地不说话。有时司马懿留宿宫中，一连几日未归，乔莹便不敢入睡，门外一点儿细微的响动都让她如惊弓之鸟，惴惴不安，生怕是江郡的族人追来此处。她紧绷着心中那根弦，头脑昏沉，满身冷汗，身上也不知不觉烧得厉害。
浑噩中，她坠入无边的梦境。有时她梦见自己变成了从前的那一尾鱼，被无穷无尽的海水挤压，逐渐脱水、干涸，有时梦见的又是那片小小的水塘，逼仄压抑，只能望见头顶四四方方的狭窄的天。两个梦境切换的空隙里她似乎看见了司马懿，一双唇抿得平静而冷漠，手心的温度却极暖，轻轻地印在她的额前。
乔莹猛地睁开眼。
司马懿刚收回抚拭乔莹额头的手，与她四目相对。乔莹的喉咙干得说不出话，连喝了好几杯温水才缓过来。她问：“您……在这里多久了？”
司马懿瞥她一眼，道：“原来你不是哑巴。”
乔莹一怔。司马懿淡淡道：“既然不是哑巴，那就得学会说话，明白吗？”
乔莹将这句话独自咀嚼了许久，才慢慢尝出那点关心意味来。之后乔莹才渐渐明白，像司马懿这样的人，嘴里总是吐不出好话的，他的神情冷淡而刻毒，哪怕是关切与好意，也要被夹在字缝里扭成怪异形状，有时一不留神，便要从指间溜走。
后来乔莹胆子大了一些，会对司马懿说起她的噩梦，从白天一起用餐时轻描淡写般随口地说，到夜晚被噩梦惊醒，抱着被褥，红着眼眶来到司马懿床前。司马懿没那么忙了，有限的耐心也能被分出一些来，给深夜瑟瑟发抖的乔莹。
他透过乔莹，像看见年少时的自己。他明白噩梦的重量，它将内心深处的恐惧挖掘、重现，是埋在骨髓里的针。司马懿于是将乔莹接纳进自己的夜晚里，僵硬而生涩地抚摸她的头发，任她在怀中落泪啜泣，再安静地睡着。他从不知自己会有这样心软的一面。
那一刻——也或许是很久以后，司马懿才意识到，自在江郡遇见乔莹，便像是开了一个不好的头：一些沉睡许久、却未曾泯灭的东西被唤醒，他甚至始料未及，不知自己还能拥有同情的能力。那颗冰冷的心脏悄悄裂开一条细缝，并将永远为她留出一块不那么坚硬的角落。
乔莹的噩梦渐渐少了，但她已学会如何控制自己发抖的幅度，装出摇摇欲坠的眼泪，以便夜半来到司马懿房中，骗得一个笨拙的拥抱。她很久不再做噩梦，因为有司马懿在。这是只有她一人才知晓的秘密。
*第三个秘密*
乔莹在魏都待了一段时日，头发渐渐长了。
从前在江郡的时候，她的头发皆是由侍女侍弄，清晨里编成细致的麻花辫，长长垂到脚踝。后来离开江郡的那一日，她主动剪去了自己的长发，告诉镜中的女孩，从此以后，你就是崭新的乔莹。
短发容易打理，乔莹将它们草草地绕在耳后，再长些就随意扎起。后来它们长到腰际，乔莹抚摸着柔软的长发，心想这就像是不属于江郡的、同样沙沙生长的自己。
司马懿瞧乔莹来此处已近一年，却甚少离开居所，不知怎的来了兴致，要带她出门逛逛，长些见识。临行前他看见乔莹胡乱扎起的长发，那个初见时矜贵自持的名门长女，不知何时开始野蛮生长，如高墙青藤，杂乱丛生，却郁郁葱葱。
他对乔莹说：“过来。”
乔莹不解：“做什么？”
司马懿说：“如果你愿意这副样子出门，那就请吧，只是别捎带上我，我还丢不起这个人。”
乔莹意识到他在说自己的头发。那时的她已学会了一点撒娇，索性坐下来掰自己的手指头玩，一边说：“我不会梳。”
司马懿冷笑一声，转身回房了。乔莹听见里面半天没动静，不禁后悔自己是否太过松懈、任性，这时司马懿出来，两根不知何时买来的发绳躺在他的掌心，是橘色的。
他照例讽了乔莹几句，诸如大小姐、五谷不勤之类的话，手下的动作却很轻柔。司马懿梳辫子梳得很慢，有察觉不妥，便又拆掉重梳。梳好后，已是晚饭时分，乔莹说：“太晚了，今天还出去么？”
司马懿淡淡道：“晚上能看灯。”
乔莹抿起一点儿嘴角。她蹦蹦跳跳地跟在司马懿身后，走在灯火通明的街道上，犹豫了一下，还是没有告诉他，辫子真的梳得很难看。
*第四个秘密*
乔莹开始对司马懿好奇。有时她看着司马懿，看他紧抿的唇，瘦削至锋利的下颌，疲惫而警觉的眼睛，眼下长年累月的乌青，心中荡漾起层层莫名情绪。她在不知不觉中一步步向司马懿走近，却升起贪心，想要近一点，再近一点。
偶尔得闲时，乔莹开始缠着司马懿讲故事。她十四了，早已过了需糖果和童话轻哄入睡的年纪，这样的要求的确有些不合时宜。乔莹心中忐忑，作出委屈模样，说起自己缺乏幻想、乏善可陈的童年，侍女们冰冷而机械，族人们只会劝她懂事，快些长大，早日挑起乔氏的重担。
她越来越像个坏女孩，撒谎，耍心机，装出楚楚可怜的眼泪，拿捏对方弱点。有时乔莹觉得司马懿早早看透了这一点，时而眸色翻腾，若有所思，却并不点破，像是与她共同拥有着一个邪恶的、心照不宣的秘密；但他又的确总是在同样的招数下败下阵来，轻叹口气，予以妥协。
司马懿讲的故事并不光鲜亮丽，也不涉及那些最柔软、惨痛的过往。他对乔莹说起在魏都这些年的刀光剑影，说得半是嘲弄，半是轻描淡写的试探：权力相争，君主猜忌，步步为营。再惊心动魄的事迹，被时光与他平淡的语气冲刷，也仿佛褪了一层色。可乔莹却听得心有余悸，攥被单的指尖因用力而发白，司马懿看她听得害怕，便不说了。
乔莹看烛光映在司马懿的脸上，不知为何看出了鲜血溅染的样子，忍不住伸出手想为他擦去。司马懿下意识一偏头，她的手停在了半空中。
她其实很怕，但她说：“你以后多和我说，我不怕。”
*第五个秘密*
乔莹在魏都生活了两年，已经习惯这里的环境和气候，冬天时不必在皮肤上抹上厚厚的油脂，以防开裂。她在异乡扎根生长，偶尔有时也会想念江郡，想念腥咸的海风与潮湿的空气。她开始在院子里种花，一种无论是在家乡还是在这里，都开得漫山遍野的不知名的花。它能受住湿涝的土壤，也能受住干燥的寒风，乔莹随手掷几颗种子在土里，便很快伸出了嫩绿的芽。
司马懿随口调侃居然能有植物在乔莹手下存活，被她一通不服气地乱嚷过后，也不再说什么了。有时他看着院子里姹紫嫣红的色彩，乔莹捧着水壶为它们浇水，整张画面也可以称得上静谧好看。的确是很好养活的花，哪怕十天半个月未得空照料，偶尔浇水施肥，也能在陌生的地方牢牢扎根，自成一道风景。
他摸了摸下巴，轻笑着想，倒有些像乔莹。
后来花开得多了，乔莹每日会摘下一朵，带着清晨的露水，放在司马懿的床头。它散发着淡淡的芬芳，萦绕鼻尖，久久不散。乔莹每日都会问：“司马懿，你看见那朵花了吗？”
她心里有一句未曾说出口的话：“什么时候——它能开在你的心里呢？”
*第六个秘密*
乔莹从很年幼时就开始憎恨。
在她还不懂何为憎恨时，便有一股尖锐的、血气熏熏的情绪在体内激烈地翻滚。她惶恐，困惑，将它们藏在矜持端庄的外表下，不明白这种心潮的起伏、指尖的颤抖名为何物。
事实上怎么可能不恨呢？她恨这不公的命运，恨将她视作工具、无情摆布的家族，恨周边为虎作伥、将她团团围住的每一个人，恨素未谋面、全无桎梏的妹妹，恨每一个与她的痛苦有关或无关的人，恨一切。她最恨的是自己，那个懦弱胆怯、平庸无能、因一条死去的鱼而犹豫却步的自己。
直到她遇见司马懿，在他的眼中看见了与自己相同的东西。他的憎恨如此赤裸而坦然，他不惮于在泥沼间与天地相抗，令她能积攒足够的勇气，从自我厌憎中拔身出来，接纳真实的自己，不那么好的自己。
乔莹唯独不恨司马懿。
*第七个秘密*
乔莹奔跑。她心脏狂跳，迎着四面八方的风，听见万物在天地间呼啸。
她想大声呼喊。
她的最后一个秘密，叫作爱。
【END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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